编者按：在今年5月举办的“2011'地理信息产业年度颁奖盛典暨第二届传递3S价值年会”上，北京大学知名经济学专家曹和平教授应邀所做的《数字技术、产业推进与智慧市场的今天与未来》演讲，获得了现场观众的一致好评，但由于时间关系也令观众们意犹未尽。应读者的强烈要求，《3S新闻周刊》特别专访了曹教授，与他进一步探讨了对地理信息产业而言，数字经济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又该如何呼唤数字经济的到来。
北京大学著名经济学者、北京大学数字中国研究院常务副院长曹和平教授（摄影 3sNews）
曹和平教授幽默地将数字经济比作“上帝”，他说上帝不是用思想来思考的，而是用思想来生产的。数字经济亦是用思想来生产的一种新型经济。他坚信超越边际递减规律的数字经济，是真正可以改变人类未来生活方式的经济体系，而基于数据库群信息的整合技术有可能把很多今天看来不可能的变为可能。在地理信息产业高速发展的今天，需要的恰恰是基于地理空间数据库信息的高度整合。
如果说工业经济取代农业经济，是将人类的部分生产空间从室外“搬到”了室内，那么，数字经济取代工业经济，则是将室内的车间生产“搬到”了数字空间，开拓出一片全新的领域。地理空间技术作为数字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同样踏入了对新领域应用的不断拓展中。
曹教授说，像工业经济对农业经济的超越一样，数字经济并不是取代传统经济，而是基于数字技术对传统经济的一次变革和业态升迁。中国经济的发展需要物流采购供应链管理和整合信息技术集成起来的现代智慧经济。这也正是我们建设智慧城市的基础，一个城市的水文、地质、管道，人流，车流，公路，饭店，各种各样的信息，各种各样的数据，都需要基于地理信息系统的信息与数据整合，才能更好的运用到每一个领域中，使城市的建设更加完善，人们的生活更加简单便捷，从而促进经济的发展。用曹教授的话说，部门的创新，协调起来才能成为数字经济。
在国家大力提倡数字城市建设的今天，地理信息系统的技术支持和服务已经被运用到交通、物流、运输等不同领域，也不断推动着国际领先新技术在各个领域中的应用，从而提高行业信息化的整体水平。然而，现在各领域信息化建设，大都着眼于对社会经济的辅助性服务，而不是新经济创造本身。能否建立对经济的直接服务平台，能否让信息化直接进入经济领域?不仅发人深省，也是当务之急。地理信息领域的数字城市建设也正面临这样的困惑。
曹教授认为，在资源加工意义上我们目前还只是对信息非常初级的处理，并没有将信息资源进行更高一层的整合处理，例如将海量的信息进行沟通和整合，从而使人们以最便捷的方式，提取我们所需要的信息，才是数字经济发展的方向。在他的眼中高级的信息生成和处理经济就像是一台三维的打印机，所有的原材料就像是五彩斑斓的墨水，不仅可以打印出所有我们想要的二维书页产品，而且可以打印三维生活用品。因为，在数字经济学家眼睛里面，火山就是超级打印机，它可以打出一个富士山，打出一个喜马拉雅山。通过改变大自然的物理形态来创造出全新的事物，数字经济也正是通过改变人们的经济形态，用一种更聪明的办法去促进经济的发展，让人们的生活更简单。
数字经济构成单子复杂，但数字经济本身非常简约。数字经济提出了一种全新的生产方式。它在人类生产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不是事半功倍，也不是四分之一，可能是用几何方法都无法理解的。所以数字经济对于人类经济形态的提升，就相当于工业的车间经济对农业的大地经济的提升，农业社会的人是不可能想象工业社会的人，工业社会的人也很难相信数字社会的人。
从未来的经济意义上看，虽然人类的数字生产还非常幼稚，但是谁处在数字技术的前沿，某种意义上就获得了市场上的定价权力。 在地理信息产业更是如此，地理空间数据库的不断丰富与完善，才是我们构建数字城市、智慧城市的基础。
3S新闻周刊：为什么提出数字经济?
曹和平：我在美国旧书店逛的时候，读到一本《不期的结局》，这本书讨论了大国的崛起，包括西方文明，伊斯兰文明，中华文明以及印度文明分别是怎么崛起的?它是社会学、经济学、历史学、人类学、考古学、政治、法律种种语言的一个综合。正是这一批社会学家到经济学家，经济学家再到经济学大家对未来的思考，促使我思考人类的经济应该怎么走?在我看来，制度不是唯一的，均衡不是唯一的，而路径依赖才是制衡人类发展的重要因素。
从这个意义上，我们思考另外一种情境，在人类过去的30多年中，经济和工业大发展，人征服世界的能力不断加强以后，我们更需要去思考一些人类制度方式上的改变，用方式来思考方式，用方式的哲学角度来思考经济，它会寻找另外一种经济。
数字经济是我的词，信息经济是人家的词。为什么叫数字经济？因为经济学上谈信息，和技术上谈信息是不一样的。我们也可以称为数字信息和经济信息，这两个还是不一样的，差的太多了。数字意义上的信息和经济意义上的信息之间的差距，就好像工业和农业的差距一样大。我不是说谁高谁低，只是说距离的远近。当时，我们到东莞去调研的时候发现，在服装业的生成过程中，单从技术链条上看，你看到的是车间经济、物流采购供应链管理和整合信息技术。但是从价值链上看，你会发现车间经济实现了9%，后车间经济实现了91%。
3S新闻周刊：对地理信息产业发展而言，数字经济意味着什么?
曹和平：这次金融危机，其实为中国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因为国际环境轻松了。但是要谈这个问题，可能要看在未来三十年中，中国应该塑造一个什么样的经济结构。
目前，我们国家的产业结构在GDP中的比例大概是，农业10%，制造业50%，服务业40%，但美国，农业是1%，制造业是17%，服务业是82%，英国农业是百分之零点几，制造业8%，服务业90%以上。当然我们国家不能走到如此极端的产业结构上。但是你会发现在我们国家的产业结构里面，我们的制造业是面向世界的，可是我们的服务业是仅面向国内的。
目前我国的现代服务业，比美国和英国都要少四十个百分点，你可以想象，如果我们国家的服务业在结构中涨二十个百分点，服务业变成60%，制造业变成30%，农业变成5%，是否会更好，不是说把制造业的总量降下来，制造业的总量还是按照他原来的规模在增长，只不过服务业长的速度更快。简单的说，服务业要增加二十个百分点的话，大概相当于今天一个中等省所有企业的总收入，按照年产值3千万计算，需要有一百万家企业才能完成。这几乎是一个中等省所有企业的存量。这对现代服务企业而言，蕴藏着巨大的发展机会。目前，地理信息产业是现代服务业新的经济增长点，同时作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其未来的发展空间不言而喻。
3S新闻周刊：中国的现代服务业比重较小，这也是制约地理信息领域发展的一大困扰，我们该如何去改变这种现状?
曹和平：怎么改变，就是把我们产业链的工艺顺序上，每个环节集聚的企业之间，由简单的中间市场，向未来的第三方市场和数字化市场迈进，让其整合站在数字化水平上，而不是站在今天通过调整实际规模的情况下，来决定企业的发展。
以青岛港为例，3.7亿吨的吞吐量，远超出连云港、秦皇岛和天津港，每天有八万辆卡车进出。对于青岛市政府来说，能否让这八万辆卡车畅顺运营，怎么畅顺的运营，就是新的赢利模式。我们假设如果有一个运能交易所，把运输能力单元化、月份化、持续化，然后进行交易的话，将使这八万个卡车司机根据自己的运能与需求进行匹配，从而调整每天的运入运出。而产能与运能的交易正是由数据库处理和数据信息交易来形成的。
3S新闻周刊：对于数字经济来说，数据库技术是非常核心的因素?
曹和平：对，在数字经济里面，数据库作为基础原材料，他可以生成90%以上的经济产值，10%可能才是人类今天工业经济的东西，工业在数字经济里面占据的数量百分比很小，人类大量是用数字来生存的，那个数字是动态数据，你每做一件事情，都会累积在数据库里。比如现在全世界有4亿个企业，可是全世界的工商局，很难清晰的知道哪个企业在逃税，哪个企业根本没人。数字经济里面，工商局可以随时了解每个企业的动态，随时作出相应的措施。
3S新闻周刊：对于现在提倡的一些智慧经济，智慧城市，智慧物流的概念，您是如何去理解的?
曹和平：智慧的概念，用数据库最好理解，我们现在的数据库是干什么，你把数字存到芯片里面，存到一个一个的格子里面去，然后，你不动它，它是不动的，所以你必须要有一个磁盘操作系统和数据库软件，你想打开一个文件，只需按一个开关便可。其实它是个非常复杂的程序语言，数据本身是不会自己对号入座的。现在数据库是数字数据库，智慧是什么概念?在智慧城市中，他们给每个数字输入一个特征代码，结果就是，只要与中国GDP相关的数据，只要你需要,自己就跑出来，所以要给数字本身输入智慧元素，这就是数据库的整合。
3S新闻周刊：数字经济能为地理信息产业带来怎样的促进?
曹和平：我们过去发现，工业经济的产业是从车间开始的，越来越漂亮，车间厉害了，税多了，政府也厉害了。今天数字经济里面恐怕是，政府先起来，因为公共数据是应用频率越高越好，所以我想以GIS为例,要使政府的数据库变成生产型的数据库，而不是单纯的管理数据库。我们现在要把政府这种管理数据库变成数字经济下的生产数据库，这可能是数字化里面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数字经济变得政府和企业都是生产体，都是管理单元，只有在工业社会，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是完全分离的，在数字经济里面这两个分界已经变得很弱小了。或者是他们界限只有在管理和功能意义上是分开的，在生产意义上是一样的。在数字经济里面，人类生产的原材料，将把传统生产部门、销售部门和管理部门的分业重新洗牌，可能会变成与今天完全不同的分业。
3S新闻周刊：数字经济存在很多未知性，在未来是否也存在一些未知的弊端?
曹和平：在今天的意义上数字经济是无所不能的，但是人类进入到数字经济领域，他带来的问题绝对比今天多，那就是数字经济的烦恼，就像人类在农业化阶段无法想象工业化所带来的烦恼。那时候，无论是想看电影，看戏，想做任何事情，只要按一下电钮就可以，而且不是一台戏，是一百多台戏在那等着你，那时你还有什么烦恼，高兴都来不及。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变成土豆人了，胖得不得了，懒得不得了，数字经济带来的问题比今天只多不少，当然他带来的好处也是更大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王尔德在七十年代提出一种哲学，就是说人类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有个未来的问题。而我们今天的未来问题和经济问题是共存的，我们的经济问题和未来技术也将是共存的，而我们的转折，货币问题，国际关系，人生职业都将和未来共存，这个时代和未来的密切程度，与我们过去相比，变得更密切了，所以我觉得这也是数字经济的迫切性所在。（王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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